霍川濃拜托明茜給他轉了五十萬，記在他賬上。

刀疤離開的時候已經很晚了，饒梨歪著腦袋，唇色泛著光澤，小鹿似的眼角眨巴了下，表情很淡地往前看過去。

拿開沙發上的抱枕，下面躺著她的房產證。

霍川濃在路邊打了個出租車，報了地名兒，空出手來抽出手機，翻到剛問到的饒梨號碼，醞釀了一下語句。

【證我塞你家沙發抱枕下了，瞧見沒？】

【嗯。】

裝逼讓霍川濃很有成就感，他摸了摸鼻子，唇角勾起。

【錢我也不白給的，等你朋友有錢了，可以還我。】

【好。】

【你怎麽都沒微信的？這短信息我真用不慣，打字可太他媽累爪子了。】

【不會。】

【哈哈，這年頭還有不會這玩意兒的啊。】

她沒有再回覆。

霍川濃想了想，覺得是不是刺激人了，有點懵逼地補上幾條。

【明天到學校，幫你申請一個？】

他自作主張地解釋。

【不坑你，賊好用了，可以打字發語音發圖片發視頻。你不是答應了我小舅要幫我搞學習嘛，以後我們聯系也方便點。】

【好。】

霍川濃“嘿”了一聲，看了眼時間，沒再說話了。

碧水灣別墅區樓下，一輛白色的SUV車上，謝晉垂眼看著中控臺放著的白玉手鐲，同樣說不出話。

現在想想饒梨還他鐲子，非常官方地趕他出門，還覺得挺沒面子。

他已經這麽沒魅力了嗎？

謝晉垂頭，點開小美人魚的對話框發了條短消息過去。

號碼是查她家地址時，朋友一並發給他的，他順手存了。

【嗨，知道哥哥誰嗎？】

對方沒回覆。

他繼續編輯【手鐲還我了，命要怎麽還啊？】，發送過去。

等了幾分鐘，有新消息飛進來，謝晉點開，頓時哭笑不得。

【你不能犯罪。】

【想什麽呢？以為我要殺人啊。】

【嗯？】

【小朋友早點睡。】

【嗯。】

謝晉覺得小姑娘比他第一次見時，終於有了點人氣，至少願意搭理他了。他想起殷陶欠債，饒梨幫她解圍的事，給明哲打了個電話。

對方接通得很快：“謝總。”

“看來明總談生意挺不真誠。”

謝晉懶散地倚靠著車椅，手裏捏著根煙，手略用力，碾碎的煙渣，落了些下來：“賞了我不少笑話，心裏正樂吧。”

明哲似笑非笑道：“做生意嘛，底牌總得揣手裏，謝總這話說得，跟我敲詐了您什麽一樣。”

謝晉的心思不易察覺：“會所裏那女人不是你炮.友吧？剛碰見她被高利貸逼債了，我找的那位為了幫她，差點房子都賣了。”

“有這事？”明哲答得簡潔又敷衍，“女人嘛，買東買西的，大概是錢不夠用了，等會兒我丟幾張卡給——”

“打住。”謝晉冷漠地說，“別的我不問，我就多問一句，明總，這位到底是不是正宮？”

明哲端詳著茶幾上的名片，本來還在琢磨怎麽處理殷陶這事兒，現在謝晉這麽一問他倒是豁然開朗了。

她說的沒錯，的確沒人比她更適合了。

這女人牽扯的關系覆雜，卻對他有利，做的是登不了臺面的工作，所以目的也很明顯，想改頭換面過好日子。

電話裏，對方低沈的聲音儼然帶著不耐煩：“這問題這麽難回答？”

明哲：“謝總，歡迎下個月來參加我跟她的婚禮。”

“一定。”

明哲說完把電話掛了。

第二天出門的時候，饒梨發現大門外地上擺著一籃子水果，裏邊盛滿了櫻桃，櫻桃擺放成愛心形狀，中間放著一只香梨。

很明顯的示好。

饒梨看了眼殷陶家方向，彎腰把果籃提進屋，直接放進冰箱，給殷陶發了條短信息。

【沒生氣。】

【堯堯兒，我錯了，我真錯了，我不該借高利貸，不該騙你，更不該打你房產證的主意，你原諒我這一回，我鬼迷心竅了。】

印象中，殷陶做錯事也經常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。在這條街的小孩兒裏，她情況特殊，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讓著她。

除了殷陶。

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，卻總是厚著臉皮要欺負她，做下的壞事幾天幾夜也說不完，卻也在別人試圖欺負她時，每次跟母雞護仔子一樣保護她。

饒梨比任何人，都感受到了殷陶對她的溫柔。

是真正沒有生氣。

想替她解圍也是真心的。

饒梨沈默這會兒，殷陶又追了一條短信息過來。

【堯堯兒，對不起，要不你打我一頓消消氣。】

【原諒你了。】

【小寶貝兒，櫻桃姐姐太愛你啦！等姐釣到金龜，掙大錢了，回頭給你買豪宅哈。】

【。】

出了巷子，往公交站臺那兒走，一擡眼卻撞上一雙帶笑的黑眼睛。

霍川濃見她過來，點煙的動作頓了頓，然後垂手，把火機跟煙揣兜裏，看著她沒說話。

車子到站，饒梨沒有多問，隨著人群擠上車，站在了車尾那頭。

霍川濃目光追隨著她，一手抓了拉環，青松似地站在了她面前。

車內人聲嘈雜，講電話聲音不斷，霍川濃見她唇線平直抿著，眸光微閃地看著窗外。

仿佛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與她無關。

霍川濃喉結滑動了下，只覺得這樣的她疏離得近乎冷漠。

他壓低嗓音，故意拖長腔調：“吱。”

饒梨緩慢地擡起眼，扭頭盯著他。

“給你申請個微信。”他伸出手，很認真地說。

她楞了楞。

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。

饒梨低頭，拉開書包最外側拉鏈，把那支用得很舊了的手機拿給他。

霍川濃握著它，好笑道：“這古董支持微信不？”

小姑娘又在神游天外，看樣子不打算吭個聲。

古董機款式過時，磨損痕跡嚴重，密碼設不設都沒區別。

霍川濃點進主頁面，扒拉了一下，全部都是系統自帶軟件。

在應用商店下載了微信，給她註冊賬號，輸入昵稱時問道：“你叫什麽？”

“饒梨。”

“……”

霍川濃折服於她的呆萌，又問了一遍：“問你微信昵稱叫什麽？”

“就是網名，□□號，游戲昵稱那些，一個代號。”他艱難地解釋。

饒梨沒用過微信，□□號倒是有一個，新生入學時要加群，殷勳幫她申請的，昵稱就是一串數字。

她在學校沒交朋友，不用聯系哪個同學。老師有事通知她，一般直接打電話。

而爺爺的老年機也只能打電話發短信，大多時候他們都是面對面交流，少數也是發短信。

殷陶為顧及她，也一直是用短信跟她聊天。

在她這，微信派不上用場。

霍川濃見她很為難，湊到她眼前，眼睛亮亮地問：“叫吱吱好不好？”

饒梨一瞬間沒反應過來：“唔？”

“就是之前我問你，有事吱個聲的那個‘吱吱’。”他悶著聲，邊打字邊笑，“我覺得特別適合你。”

饒梨點點頭，恍然大悟：“啊……”

原來昨晚忽然叫她“吱吱”，是這麽個意思。

饒梨沒出言反對。

“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啊。”霍川濃眉毛往下彎，自認為笑得痞氣十足，下一步給她導入通訊錄好友。

頁面顯示通訊錄無好友。

“？”

霍川濃不信邪地又操作了一遍，結果還是一樣，他有些執著地返回主頁，點開通訊錄。

一片空白。

“……”

霍川濃有些無語地問：“你手機存不了號碼嗎？”

“通訊錄怎麽連個人影都沒。”

小姑娘偏過頭，看著他眉心的“川”字，屈起食指點了下自個太陽穴：“這。”

霍川濃垂眸，盯著她眼尾尖一顆很小的痣。

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天資聰穎，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他“噢”了一聲，替她把話補充完整：“都記腦瓜子裏邊了是吧，我發現你這人……”

還真是讓人不服不行。

霍川濃轉換了下語氣，商量著：“加幾個好友，你報號碼，我加。”

饒梨拿出一個小本子和筆，速度快得跟陳化肥批閱他試卷一樣，很快寫下幾串數字。

霍川濃盯了半晌，見她收筆，覺得不對勁，有點不滿地問：“我的呢？沒記住啊。”

“……”

他瞅見饒梨瞥了他一眼，那眼神跟關愛智障兒童似的。

好像在說：你人都在這了我幹嘛還寫你號？

霍川濃：“哦，那我自個加下得了。”

饒梨寫的是殷陶姐弟跟班主任的電話號碼，明哲跟謝晉的她看過一眼，也記住了。

沒加。

而從爺爺轉院後，她每天入睡前會給爺爺發問候短信。

爺爺不玩微信，老年機也不支持這軟件，沒有寫的必要。

至於姑奶奶跟表叔，饒梨不想去幹涉他們的生活。

估計他們也不想被她打擾。

霍川濃一歪頭，把手機還給她，語氣輕快：“行了。”

“會玩嗎？”霍川濃問完，就點到她微信好友，加了星標的一個圖像，“這個叫‘霍哥’的是我。”

“其他幾個我發了邀請，好友驗證還沒通過。”

他點開對話頁面，用自己的手機給她發了個語音：“歪？吱吱，我是霍哥。”

“這是語音。”他說完，又去點視頻聊天，“教你打語音跟視頻啊。”

饒梨的手機隨即響起來，上面顯示“霍哥對你發起了視頻通話”。

霍川濃伸手過去，點了接受，然後把自己手機舉起來懟著臉。

“瞧見沒？這就是……”他瞥了眼饒梨手機屏幕，眼一瞇，“怎麽卡了？這鞋拔子臉能是我？”

饒梨手機頁面卡住了，他的臉都卡到變形了。

有損形象。

霍川濃連忙去按掛斷，不小心觸碰到哪個鍵，把畫面截圖保存了。

“……”

他壓著火想罵這破手機太坑爹了，公交車剛好報站停下。

饒梨直接關掉網絡，沒讓他繼續荼毒自己手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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